新的思维会产生新的理念和境界,新的意识会产生新的胆量和绘画风格,而新的艺术追求会产生新的表现技法。
古人云:“一花一世界”,旧文人画可以孤清于过去的情怀与寂寞。现代的人面对现实社会的纠纷和诱惑,又如何画出秦时明月汉时关?现代社会像充满活力的热带丛林,盛开吐蕊的花朵艳丽而诱惑,萎败残倒的枯枝茎叶有序地等待时光的安排,在潮湿的泥土和空气之间各以各的方式生存的昆虫禽鸟们忙碌着,阳光折射出的七彩光芒是凝在新芽细绒上的一颗露珠……生命的原始状态是如此,宇宙的原始状态亦是如此。我们应该有回归大自然的宇宙意识。此决非是我们老祖宗的天人合一关可以完全代替和解释的,因为它具有新时代要求的紧迫感与使命感,于是我在想,如果我们能从描写“一花一鸟”抒发个人小我之情的微观思绪中解放出来,而扩展为抒发全民族、全人类乃至全宇宙大我之情的宏观思维的话,那么花鸟画的境界就更大得多,更高的多。作为现代中国的花鸟画家,必须调整自己的时代观和创作思考基点,并以这种更为宏观的思考和心境赋予花鸟新的时空与品性,建构一种更高的理念和境界去表现大自然的生命意识和花鸟世界。
我人已知天命,也几经人生的坎坷风霜,面对大自然的美好憧憬却纯真的如孩童一般。不用去细究每一条线每一个角落,也不再用古人的传统来规束自己,像仰望擎天绿木分割的阳光空间,像遮迷眼帘的巨硕花头,远……近……,虚……实……,捕捉那种灿烂辉煌,朦胧幻化,轻松自然的视觉效果,是那样的自由,超脱,宁静而美好,那是一种意象想象空间或氛围的抽象效果,它或许是虚处理的有形物象,或许并无需具体形象,而只是有某种形状的色块或墨块组成具有方向性倾向的肌理和颜色而已,它浑然幻化,扑朔迷离,朦胧苍茫;它变化莫测,捉摸不清,飘忽不定……请走进大自然观察吧,那是永远的老师。而我们要有发现美的眼睛。
花鸟是宇宙和大自然的组成部分,人本身就是一个小宇宙,花鸟画家可以通过画面展示花鸟在特定时空里的魂魄和精神,使自己的心灵世界和宇宙的时空达到契合与“同步”。我在实践中力求以点线团块的力度铸造一种新的旋律和阳刚之气,以色墨交融的光感体现一种新的韵致美,使之成为演奏花鸟世界和心中的虚静与律动、撞击与和谐的交响乐曲。
所谓团块结构即是不刻意强调和突出传统的“笔法”、“线法”,而是尽量把握色墨的整体感和力度感,制造一种以团块为主的节奏和旋律。这种通过多遍泼积色墨浑成的团块结构,是我把黄宾虹山水画的积墨法实用于泼绘尝试中总结而成的。事实证明这种多遍泼积可以使色墨达到浑厚华滋的效果而且不失笔墨意趣和韵味。所谓富于光感是相对传统的平光及固有色而言,吸收和运用西方绘画中侧光、侧逆光和讲究色调及色彩变化的特点,可营造出一种光感。所谓以黑衬白是我将传统的知白守黑反用尝试的结果。山水画的局部截景和放大使视觉获取新的感受和启示,那么将局部截景的知黑守白扩大,便成为以黑衬白的新图式。通过近年来的实践,我认为以黑衬白的形式不仅能够改变传统的构图和视觉习惯,同时又能为笔墨和色彩的施展提供更广阔的领域和表现空间。
现代泼绘既是我在工笔花鸟画中实现工写结合的需要,又是我多年画写意和泼绘花鸟的演变,同时也是我现代没骨画的一种放大和延伸。
2002年12月 于北京西郊天华堂画室
该文发表于:《中国现代花鸟画名家技法精解·李魁正泼绘花鸟画艺术》,2003年4月中国民族摄影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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